□林志生 文/图

三月初八，是“万岁爷公生”，漳州东岳庙热闹非凡。很好奇这位“万岁爷公”是谁？老人们说这是“阎罗天子”。可实际呢？可以深究至宋朝“靖康之难”。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漳州高登和陈东等一大批太学生请诛把持朝政的蔡京等“六贼”，可惜为时已晚。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宋钦宗被废为庶人，宋徽宗被迫入金营受辱。三月二十八，东岳大帝诞辰之日，宋徽宗和后宫被掠先行北去。四月初一，宋钦宗和后宫连同一些高官后发北行。被驱掳的百姓不下十万，国库一空，生灵涂炭，史称“靖康之难”。漳州东岳庙“十殿阎王”中主祀的不是“阎罗王”，而是“卞城王”。卞城，暗喻宋都“汴京”。三月，是宋徽宗被掳北去的日子。三月祭祀“卞城王”，是为了纪念“靖康之难”。卞城王，掌理“大叫唤大地狱”（正北方沃焦石下）和“枉死城”（死于非命者聚集）。徽钦二帝在北方五国城坐井观天，仿佛身处北方地狱。靖康年间生灵涂炭的汴京城，仿佛枉死城。卞城王，全称“东南方天尊化冥府六殿宝肃昭成真君卞城大王”，漳州正是地处东南方。南宋都城临安吴山的中兴东岳庙和漳州东岳行宫同建成于绍兴二十九年（1159年）。绍兴府萧山东岳庙的东岳大帝雕刻成宋徽宗的面相。因为东岳大帝诞辰之日和宋徽宗北去的日子，同是三月二十八。

在漳州，第七殿阎罗“泰山王”则被认为是包公，速报司则是岳飞。清代富察敦崇撰《燕京岁时记》又载：“东岳庙有七十二司，每司各有神主领，而主领速报司之神为岳武穆（岳飞），凡负屈含冤心迹不明者，都在速报司处设誓盟心，其报应最为迅速。”今天漳州东岳庙“速报司”因读音被讹称为“七步诗”，脍炙人口的也是“盟誓”功能。岳飞之女许配给漳州高登第四子高拂。绍兴十一年（1141年），岳飞遇害后，女儿抱银瓶自尽，世传为“银瓶小姐”。三子岳霖、四子岳震被流放到漳州。岳霖娶了漳州进士杨汝南外甥女，生子岳珂。岳震生子岳玭，定居漳州。岳玭生子岳覕，官至蕲州察推。在漳州，高登和岳飞并祀至今，称“高岳圣祠”。朱熹题对联：“获鹿感鱼，千秋称孝子；朋东仇桧，万古识忠臣。”以及两通横额：“忠孝两全”“百世师表”。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高登学生陈景肃中进士。陈景肃为开漳圣王陈元光第十九世孙。在任湖州知州时，为避秦桧党羽迫害，辞官回漳，在渐山石榴洞创“石屏书院”，与杨士训等六位门人专心讲学，人称“渐山七贤”。清代大学士蔡新题书院门联：“吾道南来，先朱文公漳南讲学；两宫北去，痛岳武穆塞北班师。”

除了“东岳大帝”“阎罗天子”“速报司”，漳州东岳庙里香火最旺的神明还有“注生娘娘”和“元帅爷”。注生娘娘，俗称“娘妈”，是生育之神。“元帅爷”是打赢“淝水之战”的东晋名将谢玄。谢府元帅又称“王孙元帅”或“王孙大使”。谢玄是东岳衙门入口的主将，本地神咒曰：“恩主游东无游西，游到东岳衙门一路来，泰山扶路步步催，调请王孙元帅开岳门。”谢玄除了是把守岳口的虎将身份，也是保佑生男童的“送子神”。闽台谢元帅祖庙漳州东岳庙神咒曰：“祖在漳州龙溪县，真身献身奉老君；古藤化身烈英灵，时常能救众朝臣；臣是朝君亲敕赐，敕封威武英烈侯；扶晋中兴展威灵。”“十年生育、十年教训”，生育繁衍和尚武教育是复兴的关键。“阎罗天子”“注生娘娘”“谢元帅”的崇拜，寄托了南宋漳州父老“卧薪尝胆，还我河山”的心愿。

南宋末年，陈景肃之孙陈格，从帝昺死于崖山；孙女碧娘，嫁都统张达为妻，送夫勤王赴崖山。张达战死，陈碧娘绝食而亡，人称“一门忠烈”。陈景肃之孙陈植提领海舟泊梅岭，收亡命，驰檄诸蛮，图立宋。后闻世杰覆舟，遂隐姓埋名于漳州大岸白叶和九侯之间。临终遣命曰：“葬我必南望崖山！”“崖山”之后，面对横扫世界的蒙古铁骑，漳州人民的反元起义一直持续到元朝灭亡。可谓是“尽忠报国，气壮山河！”

漳州知州朱熹在《准即位赦祭神文》说：“虔命有司，式稽旧典。岳祇、川后，若古帝王、义士、忠臣。悉严祀事。”朱熹弟子漳州陈淳说：“州有州岳，而近城之民朝会焉。邑有邑岳，而环邑之民朝会焉。”“三月二十七日，为岳生之辰者，阖境男女混杂，彻昼夜而朝礼之，以会于岳庙。”让老人们念念不忘的，还有三月初八的“万岁爷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