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天下泰山 上一版3
仰观墨光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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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鸣

云卷云舒。 通讯员供图
 

□刘水

目光离开书,在窗口和房间内游弋,最后定格在对面书橱二层的那块石头上。石头只有巴掌大,黑白分明,底色是黑色,白是凸显的纹络,像一头鹿腾跃而起,但没有鹿角,也许更像一匹马?

我很喜欢这块石头,便把它摆在显眼的位置,就是想时时能看到它。这块石头让人莫名地踏实。看到它时,我感觉一个自由的、野性的生命在眼前跃动。我想到《诗经》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诗句,鹿鸣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我会想到东山魁夷的画,他喜欢在画中画一匹白马,还会想到古代的岩画,多年前,我看过贺兰山的岩画,在一条乱石嶙峋的山谷里,不知什么年代的人在岩石上用简单拙朴的线条,刻画出太阳神、马、鹿、山羊和猎人的形象。

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把人带回粗糙和原始的自然中,带往遥远又神秘的时空中去。

记忆是一条河,从一个人有记忆开始,川流不息,一直在汇入新的记忆。记忆中,有人,有石头,有鹿有马,有白云苍狗,有山川河流……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偶一闪念,有的念念不忘。立秋已过,夏天的纷繁印象却还像朵云一样在眼前闪回。

“夏云多奇峰”。云在泰山顶上聚散舒卷,飘过虎山阁的塔尖,又在岱庙顶墙上的枯树上踟蹰不前。

我去了一趟浙江,好像我走到哪,云就跟到哪。在高铁上,我从窗边看见一朵朵白云在电线上踩着钢丝起舞;在西湖边,我看见一朵红云罩在保俶塔上;在绍兴,我看见一朵长长的云带飘在古纤道的石拱桥上;在返回的高铁上,我又看见天空下,一束束奇异的丁达尔光从云的边缘和缝隙中照射下来,映红了田野和河流。我读过勒克莱齐奥的《逐云而居》,一位朋友也写过一本《在泰山逐云而行》,有了这趟江南之行,我怎么觉得是云在逐我而行呢?

我蹚过一条又一条河。初夏时天旱,河水、湖水浅了,我一次次去大河滩,黄昏时,放牧的羊群上岸了,而我还像夜鹭一样站在河水中看晚霞、看归鸟。我清晰地记得河水缓缓流过脚背、游鱼唼呷着脚踝或赤脚踩在荇菜、水藻、淤泥、石子、河蚌和螺狮上的感觉。

我读了美国作家的两本有关河流与人的书,一本是诺曼·麦克林恩的《大河恋》,一本是詹姆斯·托姆的《溯河而行》,读书时,我与书中的人物一起蹚过一条又一条河流。“我与河流混为一体,还因为我了解河的成因。”在《大河恋》中,我跟大泥腿河上的钓鱼人学会了一个短语“阅读河水”。河水是可以阅读的,想到这个短语时,我觉得河面上一道道闪烁的波光就是一行行的文字,“言语由水而生”“水啊,我的梦”。

夏天里我也淋过一场又一场雨。我曾在山寺的鼓楼避过雨,也曾在岱庙冒雨看蜗牛在汉柏的树干上爬。还记得有一次骑车去泰山东麓,我刚刚赶到那条无名河畔,山雨跟着就赶来了。我急急忙忙躲在桥下避雨,眼看着河水上涨,漫过了刚才还露出水面可以踩着过河的石头。看雨停了、云薄了,我急匆匆往家赶,行至半路,随着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又铺天盖地。我没有停下来寻找避雨的地方,心里想的是:该淋的雨一定要淋,不淋一场雨,夏天能算圆满、记忆能够深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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