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菊

丝瓜喜欢爬高，它爬高的终极目标仿佛是抵达星星。如果放任它爬，你一定会被它的“任性”所震撼。

老房子里栽着一棵丝瓜，我在旁边为它树了根高高的树桩。我的用意很明显，希望它不要乱爬，能顺着这根树桩，爬到东房上去。东房是平房，那房顶宛若操场，可以让它舒心施展所有触须。一开始，丝瓜确实是这样做的，可它爬上东房房顶后就“任性”起来。那天，我看它的一根藤蔓爬上了北堂屋的屋顶。北堂屋屋顶后面是一条马路，虽然是村路，也算交通干道，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把蔬菜运往集市的小贩、过往的乡亲，都由此路过。这条路很嘈杂，充满了人们打招呼、车辆按喇叭的声音。这根丝瓜藤一准是长了耳朵，所以它才从东房的房顶，爬到了北堂屋的屋顶上。

东房的房顶和北堂屋的屋顶间，隔了一尺多宽的距离，我无法想象，这根丝瓜藤是如何跨过那一段距离的。我发现它时，它已经在北堂屋的屋顶上结了3个小丝瓜。我怕任它爬下去，结出的丝瓜摘不到，就伸手把它拽了回来。我拽它时，它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声响。我不知道那是屋顶上红瓦的挽留，还是它的抗议。反正，我不管不顾地把它拽了回来。在它面前，我是强大、粗暴的。

我承认，我改变了这根丝瓜藤的“意志”。它每天听着马路的嘈杂声，难免想去看看那些发出声响的事物，可现在，它被我拽了回来，散落在平房顶上……它的耳朵究竟是花朵还是触须呢？

还有一根丝瓜藤，不声不响地爬上了石榴树。我不喜欢石榴树上“结”丝瓜。石榴就是石榴，丝瓜就是丝瓜，泾渭分明不好吗？而且丝瓜有种很强的“侵略性”，只要一根藤爬上了别的树，就会以枝枝叶叶为支撑，把整棵树变成它的“阵地”。为了不让石榴树“沦陷”，我只好时时刻刻盯着丝瓜，不时扯断它上树的藤。

东房房顶上的丝瓜藤“野心勃勃”，它看上了院子里那棵香椿树。整个院子，就数香椿树最高。往年，那根丝瓜藤就爬上过香椿树，并把丝瓜结在了高高的树梢上，让我们望“瓜”兴叹。那根丝瓜藤不停地向上生长，细细的藤蔓越过了树梢，伸向半空，仿佛是想爬到星星上去。它和星星聊了些什么，有没有许诺来年再见，我一概不知道。从它一路攀爬、势不可挡的姿态来看，它和星星可能真的有所约定。它们之间能有什么约定呢？一起拜访月亮？彼此相互陪伴？谁能想象，一堆星星陪着几根丝瓜藤在深夜里静默……星星升起又落下，丝瓜藤日渐衰老、枯萎，来年再次重生……这样看来，星星和丝瓜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都在按照自己的节奏轮回。

我轻轻松开了抓着丝瓜藤的手，就让它去实现它的理想吧！愿它和星星度过的每个夜晚，都美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