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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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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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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吃

谭践,1965年10月生于山东新泰乡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山东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泰安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诗歌、长篇报告文学、散文、文学评论等共200余万字,曾获东岳文艺奖、山东“五一”文化奖、泰山文艺奖等。
 

□谭践

一席菜肴,汇聚了天上飞的、地里跑的、水中游的、树上爬的、野外生的、外加人工种的,色香味俱全;两瓶名贵酱酒,轮流着倒了一圈,人人酒杯满溢。

大家照例先吃菜,主陪殷勤劝让,客人却蜻蜓点水;主人不忍,劝得愈加殷勤。主宾老刘,板起面孔说:“你点这么多菜,光看就看饱了,哪还有空吃?”边说边转动餐桌,挑了一根芹菜棒,送进嘴里,咬掉小半块,又把那大半块放进自己面前的小碟。主人见状,将一块饱满坚实的鸡腿搛给老刘,老刘忙用手捂住小碟,说:“爱谁谁,别给我!”主人讪讪地把鸡腿放回盘子。大家似乎都乐意受老刘影响,很俭约地搛着菜。

酒过三巡。老刘说:“我看大家对吃不大感兴趣,就讲个关于吃的故事,看能否调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老刘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小时候,我们家和邻居家隔一堵矮墙,邻居家来了客人会炒很多菜,油香、肉香、菜香就飘到我家院子,那时我的鼻子格外灵敏,有一丝儿香味也能闻得到。邻居家的孩子狗蛋和我差不多大,我们是很好的玩伴。那时,谁家来客人,小孩都不得上桌,他就跑到我家来玩。我们闻到香味时,就一起登上一条长凳,把头探向他家的院子。只见鸡啊,肉啊,各种各样的菜冒着热气,一盘盘从厨房往堂屋里端,阵阵香味,直冲鼻孔。我看见狗蛋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道道菜。看见鸡肉,他说鸡肉是最香的肉,那鸡是只大公鸡,大红冠子,大粗腿,嘴非常厉害,好叨人。他本来最喜欢吃鸡爪子,奶奶说吃鸡爪上学写不好字,他便不敢吃了;他还喜欢吃鸡血,奶奶又说吃鸡血脸上长黑点子,他也不敢吃了。他最不喜欢吃鸡头,奶奶说,不吃鸡头就对了,就是喜欢吃,也不能吃。吃鸡头有讲究,鸡头是给最尊贵的客人吃的,主升官发财当领导;有时候最尊贵的客人也不能吃,尽管主家再三劝让,鸡头还是留下了。过几天家中再来客人,主家就把特意省下的半片鸡炖了,盛在盘里,把那个没吃的鸡头放在最上边,客人明明知道,也佯装不知。狗蛋说,这个时候不是年节,来客少,鸡头不用省着,他们有人肯定在吃鸡头了。狗蛋的哈喇子淌下来,他没觉得,自管盯着他家上菜。堂屋里传出高亢的划拳行令声,我们站在长凳上,闻着各样的菜香,肚子觉得越来越空,腿脚发麻,双腿打软。我说,咱们下去吧!狗蛋说,再等一会儿,你看把你馋的,哈喇子都淌到衣裳上了。于是我们继续等,不知过了多久,端菜的一位大叔,终于看见了我们。他返回厨房,拿了一个小碗,碗里盛着几小块鸡肉、猪肉和炸鱼,大叔把碗举过头顶,高高地擎向我们,狗蛋接过碗,大叔随手又递来一双筷子,我们跳下长凳,把碗放在凳子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小碗很快见底,香彻肺腑,我越发觉得饿了。狗蛋说,咱把碗送回去吧?我知道他的心思,把碗送到饭屋,大人说不定还能赏点什么。我们刚进他家大门,就见他哥和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正排着队从屋门缝向堂屋内张望。时在深冬,堂屋关着门,他们想看看饭吃到什么程度,等客人吃完,他们就可以进去美餐一顿了。他哥正在门前张望,最小的弟弟排在最后,忽然整个身子猛地往前用力,前边的几个孩子一律往前扑去,那门“哗啦”敞开……我们放下碗,没敢停留,像耗子般溜回了我家。过后,那几个在门前张望的孩子,不光被罚不许吃饭,还每人挨了他爸一笤帚疙瘩。

老刘讲完,吸溜着鼻子,似乎在久久地回味着那碗杂菜,而对眼前的丰盛菜肴似乎视而不见。客人们下了决心似的,重整旗鼓,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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