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天气晴，气温20℃到30℃。

赶上周末，大暑这一天，我从早到晚，从虎山到扇子崖，看了一天的云。

头天晚上下过雨，早上起来，我从窗户里看到摩天岭正有一缕缕浅灰色的云往上升腾。我急忙骑车去了虎山，倚着大坝的护栏，看云彩在山间缭绕、盘旋一阵，然后就不知去向。等过一阵，又有一缕或一团冒出来，好像它们在山里捉迷藏。

中天门以上还笼罩在乳白色的云中，云彩在不停地涌动，然而十八盘和岱顶一直显不出来。一位朋友在山上已经住了一个星期，天天都拍云。不知道今天岱顶可有云海日出？他在山上俯拍，我在山下仰望。一个人所处的位置和高度，就决定了他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云缝里透出一片蓝天，阳光打亮了云层，山顶上起伏的云山像雪山一般耀眼。月观峰那边水墨一样的山影在云中时隐时现，中天门一带云来云去，像一层层白色的浪花随着山势舒卷。近处东西相对的摩天岭、凌汉峰头，云像瀑布一样流淌，让人想起凌汉峰下五贤祠洗心亭石柱上的楹联：“云过峰头留墨气，水来祠畔读书声。”

我还是想到山里去走走。恰好朋友约我去山后的天井湾看瀑布，正当我们准备动身时，看到傲徕峰上正翻腾着云山，于是临时改变主意冲着扇子崖而去。

扇子崖的云是从岱顶飘过来的，大团大团的云飘一阵，歇一阵，然后接着飘。不知道山顶储存了多少云，像有一个云的工厂在源源不断地把云生产出来，然后往四处派送。站在扇子崖的山口，看见有一些云向着西北的九女寨和龙角山方向涌，山缥缥缈缈像海上仙山。若是此刻我们就在那山巅，看到的就是“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在泰山看云多了，我不时提醒自己，不能因太多关注云烟忽略了这座大山的分量，而让山失去了质感，无关痛痒。因此我在扇子崖，一面看云，一面打量着宝瓶峰、锥子峰、火焰山，那“铜墙铁壁”像一幅巨大的壁画，我和朋友在画上看出了一个个人物形象：孔子、汉武大帝、抬头望岳的杜甫，甚至还看到背着沉甸甸的背篓上山采药的李时珍……

来扇子崖时，想到有可能去黑龙潭涉水，我没穿袜子就进山了。想不到一只鞋磨脚，一瘸一拐回到山下时，我的脚趾和脚后跟都磨去了一块皮。麦克法伦在其所著《古道》一书中多次强调，他脱了鞋子和袜子，光脚走在古道上。他说：“对于我曾经赤脚走过的地方，我的记忆如果未必是更佳的话，那至少是和我穿鞋走过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我主要能回想起它们的质地、对它们的感受、硬度、平整度和坡度——一处风景给人们触觉上的细节，而这些都经常不经意就溜走了。”我上扇子崖，虽然没有赤脚，但由于没穿袜子，这处风景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更深一层，不再是无关痛痒。

特邀专家 山里人

刘水，旅游从业者，长期致力于旅游文化的研究和传播，擅长旅行写作与摄影，出版了《泰山》《泰山文化》《泰山自助游手册》等多部书籍，并在海内外报刊发表了大量游记散文和摄影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