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堂

我喜欢野菜，喜欢挖野菜、吃野菜以及寻寻觅觅、漫山遍野找野菜。

故乡是一个小山村，周围是一些高低不一的丘陵，多荒坡野地。春节后不久，几日南风，一些野菜就悄悄冒出了嫩芽。再待一场春雨，野菜就布满荒野了。

幼年时，放学后，我会挎上篮子去野外拔野菜，每当看到一颗绿绿的、硕大的野菜，心中就一阵激动。那时候，拔野菜不是为了给人吃，而是为了喂家兔。

大学毕业后，我到了远离故乡的外地。工作的矿区周围是肥沃的土地，远处是连绵的山岭，野菜比故乡更多、更茂盛。在这里，我认识了不少新的野菜，比如泥胡菜、荠菜、面条菜等。我也同矿区人一样，喜欢上了吃野菜。

初春路边、麦田里，长出了碧绿的荠菜。周末，我拿着铲子，带着方便袋，去麦田里挖荠菜。浇过水的麦田，荠菜长得像小菠菜，又绿、又大、又嫩，几十分钟就能挖满一大袋。用荠菜包水饺、做菜粥，别有一种清新，能让人食欲大振。

清明之前的周末，我会骑上自行车，到山脚下挖苦菜、白蒿、婆婆丁、紫花地丁，掐地黄叶子。“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我漫步在田野里，沐浴着春风，挖着野菜踏着青，一举两得，甚是惬意。回家后，拿苦菜蘸酱，清热解毒；用婆婆丁熬稀饭，加点花生，浓郁清新；再用白蒿炒个鸡蛋，清香软糯，口齿留香。

暮春时节，是掐猪毛菜、灰灰菜、阴晴菜的好时候。掐回来的野菜用滚水焯了，加点蒜泥、麻汁拌着吃，很是下饭。暮春最好的野菜是苦荬。宋朝诗人舒岳祥有诗云：“青梅成后少佳果，苦荬出来无好蔬。”这诗有没有夸张暂且不论，苦荬确实讨人喜欢。

关于苦荬，《山家清供》中曾有记载：“刘彝学士宴集间，必欲主人设苦荬。狄武襄公青帅边时，边郡难以时置。一日宴集，彝与韩魏公对坐，偶此菜不设，谩骂狄公至黥卒。”刘彝是胡瑗的学生、宋朝的水利专家，他每次参加宴会，都要主人做苦荬。有一次，他到西北边疆，狄青设宴招待，一时找不到苦荬，刘彝心情极为不爽，坐在韩琦对面，谩骂狄青不止，直到骂他是刺字的配军。

苦荬在我的家乡被称为曲曲芽，也是我十分喜欢的一种野菜。曲曲芽成片生长，遇到一片，就能挖不少。刚出的曲曲芽茎白，叶子青灰泛红，叶边有锯齿，很有质感，断处有白汁涌出，微苦清香。用曲曲芽蘸酱、做“糊嘟”，都很美味。

野菜不仅能食用，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白蒿是治疗黄疸的要药，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治疗黄疸的两个主要方子，都用到了白蒿。

去年4月下旬的一天，我感冒了，血压增高，拿着自己开的方子到附近几个药店抓药，可惜几个药店的药都不全，就没抓。到了晚上，我头昏脑涨，发烧流虚汗，无法入眠。凌晨时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痛苦难耐，没办法，就抓了之前晒干的一把婆婆丁、两把白蒿，放到搪瓷缸子里熬水。熬好后，我连喝了两杯，渐渐有了睡意。次日醒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感冒和高血压竟完全好了，真是大出我的意料。

我喜欢野菜，也喜欢读那些写野菜的文章，尤其是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文中写道：“荠菜是浙东人春天常吃的一种野菜，乡间不必说，就是城里只要有后院的人家都可以随时采食，妇女小儿各拿一把剪刀一只‘苗蓝’，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工作。”文中描述的场景，是那样亲切、那样熟悉、那样有趣，让我瞬间就回到了儿时挖野菜的日子。

肥城陶阳矿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