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芮语
还没睁开眼,我就被柴火的烟火味给撩醒了。东屋里风箱“啪嗒啪嗒”响着,我知道,妈妈开始为我准备早饭了。
老家一直有每天吃两顿饭的习俗,上午9点左右吃早饭,下午3点左右吃午饭。我从村里小学考到县里上初中,每天早上8点前吃早饭时,总有一种幸福感,那就是自己终于和城里人一样,一天三顿饭了。
我不敢贪睡,起床来到房外。院子里的空气清新凉爽,薄薄的白烟顺着烟筒袅袅升起,形成一个高高的烟柱,然后再慢慢散开,像是正在晕染的水墨画。两只猫跳上房顶,抬头仰望升腾而起的炊烟,像是孙悟空在呼唤自己的筋斗云,看样子它们真想一跃而上,来个日行十万八千里。
妈妈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往锅底添柴。胳膊一拉一推,风箱有节奏地“啪嗒啪嗒”响,像是给这无聊的活计伴奏。我想起了儿时奶奶常给我们猜的一个“闷儿”:“一间木屋正长方,里面住着毛它爹和毛它娘,毛它爹一伸腿,吓得毛它娘一呱嗒嘴。”这个“闷儿”,说的就是家中厨房的标配——风箱。木箱子里面的推板四边勒满了鸡毛,一是用来密封,二是用来减少阻力,推拉之中,密闭箱子里的空气通过一侧的出风口向锅底吹起“呼呼”的风。炉火刺眼,借着吹进来的风势显得异常“兴奋”,红的黄的火苗交织在一起,摇头摆尾四处乱蹿。
尽管有煤气和电磁炉,妈妈还是钟情于她的大地锅。她说大锅做饭快,熬出的粥也香,庄稼地里那么多庄稼棵子堆着都白瞎了,拿来烧锅最实在。于是,玉米秸、高粱秆、棉花柴、红薯秧子,都成了妈妈烧锅做饭的好料。
我小时候皮,不知大人的劳累和艰辛,都是在妈妈的训斥下才动手干活。那时候,妈妈常扯着嗓子喊我“烧锅去!”我就老老实实坐在锅台边拉着风箱,使劲往锅底添柴火。炉膛里的火突然被一大堆麦秸盖住,瞬间就憋了火,一股浓烟从灶口冲出来,呛得我两眼流泪,直打喷嚏。我双手抓住风箱把手,快速拉起,三四个回合,锅底“噗嗤”一声响,火苗子就蹿了出来。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段往事。那天,我放学回家,路过冬梅姑的奶奶家,家里的老奶奶正好在烧锅做饭。她家的烟筒是从东墙上凿了个洞顺出来的,看着青烟缭绕。我和三妮起了坏主意,找来两块红砖头,塞进烟筒口,把烟筒给堵上了。三妮看堵得不严实,又找来几片大梧桐树叶子,揉了揉塞了进去。不一会儿,就看着老奶奶打着喷嚏跑出了大门口,我和三妮哈哈大笑起来。老奶奶发现烟筒被堵住了,抡起手中的烧火棍就冲我们过来了。我和三妮拔腿就跑,老奶奶裹了小脚,跑起来摇摇晃晃,颤颤巍巍,我和三妮笑得更是合不拢嘴了。这些往事不禁让我感慨,时光荏苒,快乐的童年一去不复返,儿时的玩伴也已步入中年。
我走进厨房,也帮妈妈烧一次锅。多少年没干的活了,我抓起一把麦秸还是感觉那么亲切。我把麦秸塞进锅底,轻拉风箱,“啪嗒啪嗒”,一股浓浓的白烟之后,火苗“腾”地蹿出来,淡淡的麦香和干草的香味开始在整个厨房弥漫。我轻吸一口,仿佛瞬间接了地气,心慢慢静了下来,耳中只有那淳朴的乡音。“啪嗒啪嗒”,片刻工夫,麦草燃尽,留下一堆柔软的黑丝。我再抓一把麦秸添进去,顺手拿起三尺多长的烧火棍,挑一挑堆积在一起的麦秸,火苗更毒了,把脸烤得通红滚烫。我使劲拉着风箱,期盼着日子也能像这炉火一般,更红更旺。
其实,过日子就是在烧锅,锅台就是一个家的根,锅里熬的就是我们美好的生活。我们的日子需要不断添柴加火,更需要不断鼓风加气,左右手都不能偷懒,左手拉风箱,右手添柴火,只有这样,炉火才能更旺,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熬出我们美味的人生。
不知不觉间,锅里冒出了热气,飘出了玉蜀黍的浓香,一锅金黄的玉蜀黍粥熬好了,里面还有又甜又绵的地瓜,这是魂牵梦萦的“妈妈饭”,吃起来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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