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学 赵雯祺
上一次向《泰山晚报》投稿大约是在6年前,坐在电脑前再次敲下这些文字时,我意识到自己“步入大人世界”已经有一阵子了。在某些节点,我能够感受到生长的绮丽之处在于我们从不会囿于当下或过去,而是始终承携着来自过往的力量,鼓励自己向好向新。
从小对于写作有一股天然的亲和力,“小记者”3个字承载了写作带给我的成就感——写下纯粹、不加修饰文字的欣喜。2012年,我加入泰安市小记者团,彼时的我尚为一个不懂得“何为写作”与“记录何为”的二年级小学生,却总是一笔一划写下幼稚的文字,满怀期待地向《泰山晚报》投稿。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每周六的《泰山晚报》是伊甸园一般的存在,每一份刊登着我的文章的报纸至今仍存放在家里的文件盒中,这一摞泛黄的报纸静静贮存着我对写作最真诚的情感,记载着我对写作的热忱源自何时。
小记者团给了我“稚笔写文章”的沉潜,亦为我打开了瞭望外面世界的大门。2016年10月,我作为泰安市小记者团代表之一赴G20杭州峰会主会场参加“我眼中的G20”全国小记者采访活动,并被评为“中国报业小记者联盟首届优秀小记者”。至今我仍清晰记得初秋时节杭州的空气里弥散着潮湿却无比清爽的气息,我在杭州国博中心小心翼翼地攥着前一天晚上准备的采访问题本,从座位上站起来高高举手示意。“我是山东省泰安市小记者团的赵雯祺,我提出的问题是……”当我的声音透过话筒填充整个会场的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现在回想起来,这或许正是我独自走向外面世界的第一步,有些紧张,但足够自信、坚定。
2022年的夏天,属于我的高考落下帷幕。作为一名偏理科考生,我与艰涩繁杂的公式符号打了3年交道,最终循心而行,在96个平行志愿中选择“新闻传播学”专业,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可以说,我并没有带着崇高的新闻理想走进新闻系,而是单纯想回溯自己幼年时“记录何为”的疑问。唯一的期望或许是在历尽千帆,真正行走在人文社会科学的路上时,仍能写下返璞归真且松爽的文字。
在新闻系的学习实践似乎都围绕着“媒介变革”这一主题展开,我们称自己是新媒体时代的“数字劳工”,是海量信息的生产者与传播者。外界不断讴歌信息时代蕴藏的巨大创造力,而在大二的一门专业课上,老师告诉我们,媒体环境变化愈快,纸媒的魅力则愈加凸显,人们对于纸媒的怀旧情感昭示着“内容为王”的时代从未离去。诚然,如果在快节奏的生活下依然能够有人“为了记录而写作”,也必然有人愿意“为了了解而阅读”。我也坚信,无论信息传输渠道如何改变,流量如何操纵笔杆,依然有人坚持维系着文字的力量与尊严。在大学的学习过程中,面对每一篇通讯、新闻稿或是课程作业、课题论文,我都竭尽所能,以敬畏之心落笔。或许在7岁那年,第一篇文章刊登在《泰山晚报》上时,就注定了我是长久与文字打交道的一类人。
去年暑假,我坐着绿皮火车跨越1600公里去往陕南支教。在被汉江支流包绕的小镇里,我与许多有富有灵气的孩子相识,在他们身上,我又一次见到了写作者最真挚的姿态——天上的星星、家里的兰花、牧场里的小猪都变成笔下的意象。在这里,我尝试着走进他们的心里,写下一篇篇呈现他们内心斑斓世界的非虚构文稿;扛着相机到处跑,拍出了一部孩子们自导自演的情景剧;辨识着晦涩难懂的方言,开展了一次田野调查,第一次对社会关注的儿童生活现象进行深入思考。许多瞬间让我意识到“记录”是一个非常宽泛的词语。新闻传播学理应是脚踩坚实土地,期望我们所记录的一切能够“被看见”。这次经历让我对镜头和手中的笔有了全新认识——记者所做的事印证着“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如果说每个人都是时代洪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那么记录则是为了“定格”与“记住”。
行文至此再次回望,时间轴上的一个个难忘节点像一颗颗珍珠,而我在写作与记录之路上的持续探索,串联起了这些珍珠,让一切变得有迹可循。从“小记者”到“新闻系学生”的身份转变像一场奇妙的旅行,在这趟旅途中,许多瞬间都能激起我对过往的回忆和对未来的畅想——是在小记者团听到的那句“童眼看天下,稚笔写文章”;是在大学新闻史课堂上学到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昨日种种,皆成今我。抛去对新闻理想的空洞追求,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始终记得初为“记录者”时的情感,在对话与写作中收获持续的充盈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