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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祥在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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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8月2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冯玉祥在泰山

 

□韩尚义

叱咤风云过半生,五贤祠内作蒙童。

粗食布衣如百姓,东岳有军更峥嵘。

冯玉祥,字焕章,祖籍安徽巢县竹柯村,出生于山东济宁。他是一位杰出的爱国主义者,可敬的民主斗士,著名的军事家和政治家,中国共产党的真挚朋友。

他由一名晚清士兵升至国民革命军一级上将,并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西北军领袖等众多职务。

在几十年的戎马生涯中,冯玉祥有近3年的时光在泰山度过。先生是1932年3月24日上午11时乘火车到达泰安的。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县长及军民等皆到站迎接,韩向方(即韩复榘)也派有人来。在车站稍事休息,即赴普照寺住下。初到时,深觉山水树木之可爱。清幽静,既宜于养病,又宜于读书也……”

事有背景 看重泰山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大规模武装侵略中国东北。次日,日军侵占沈阳,同时在吉林、黑龙江等地发动进攻。由于当时国民党政府对日本侵略军采取不抵抗政策,致使4个月内,东北全境沦陷。而这时,蒋、冯、闫中原大战刚刚过去还不到一年。

在中原大战的关键时刻,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先生手下的大将韩复榘突然叛变,投向蒋介石,这不但让冯玉祥集团一败涂地,还让整场战争的胜利白白地送给了蒋介石。

韩复榘与先生的关系“很铁”,20岁投入军营就在先生手下当兵,在先生的关心提携下,从一名士兵上升到连营长、团师长,直至担任方面军总指挥。韩复榘常对人说:“冯先生与我情同亲生父子。”然而,由于性格和治军理念的不同,韩复榘与先生也存在着一些分歧。

在一次军事会议上,韩复榘对先生提出的军事部署提出异议,先生很恼怒,当场严厉训斥,并喝令他“滚出去”。会后先生还打了他一个耳光。韩复榘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这样的羞辱,以他个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寻找时机。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中原大战前夕,蒋介石派夫人宋美龄找到韩复榘,对他进行利诱。她把韩复榘和他最宠爱的二太太纪甘青接到汉口,礼遇有加。当宋美龄得知纪甘青没有去过上海后,立即安排专人订下上海一栋别墅恭候接驾。这让韩复榘受宠若惊。

中原大战打响以后,宋美龄再次前往拉拢韩复榘,当面向他许诺保持原有的军政两职,并发给他大批军饷。韩复榘此时仍有顾虑。作为西北军的一名老将,他从心里不愿意调转枪口,对准昔日的战友。经反复思考,韩复榘最终与先生的另一员大将石友三一起,宣布脱离冯玉祥,投靠了蒋介石。韩复榘的背叛,给了冯玉祥部队致命的打击,中原大战以蒋介石胜利而告终。

按说,此时的先生对蒋介石的对日不抵抗政策,完全可以不去管问。但他不,他心急火燎,抗日之心非常急切。其后不久,他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去南京出席相关会议。其间,他呼吁大家,要振奋精神,共赴国难。时隔不久,蒋在洛阳“国难会议”上,仍坚持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的错误主张,继续坚持打内战。

先生一怒之下,在从洛阳回南京的途中,以养病读书之名来泰山。先生来泰山时,除夫人李德全及子女家人之外,还带有一个自卫队(也叫手枪团)和多名师团职军官,共计百余人。先生一家住普照寺西侧的“菊林旧隐”,自卫队一部分住普照寺内的“摩松楼”等处,一部分住普照寺附近。

在这种复杂的情形之下,人们不禁要问:先生明明知道背叛他的韩复榘已当上山东省主席,而泰山就在韩的眼皮底下。那么,先生为何携家眷和一些旧部从汾阳峪河道来泰山呢?这一直是个谜。

20世纪80年代初,先生的四女儿冯理达曾向笔者提供信息,她的母亲李德全在1953年10月冯玉祥骨灰安葬时曾向儿女们详细说过1932年3月下旬先生为何来泰山。其理由大致有三:泰山是一座享誉世界的名山,为五岳之首;泰山更是一座古老文明的文化山,有学不尽的文化知识;这里是南北铁路交通要道,行动方便。也曾几次说到如何与韩复榘相处的事。先生坚持的原则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在济南府当你的省主席,我在泰山古庙读我的书,养我的病,互不相干。

实际情况是,韩复榘已向先生认过错,恳求先生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饶恕自己。先生说,往事如烟,一幕幕都过去了,无所谓饶恕不饶恕。我现在你的地盘上居住、生活、读书,望能关照就好。

韩复榘在自疚的同时,也有旧情难忘的表现。先生来泰山后,韩复榘每月给先生送5000元大洋、面粉和部分杂粮。除此之外,韩复榘还许诺先生若用钱用物时,必立即派人送到。韩复榘得知先生在泰山修建大众桥、烈士祠等建筑物时,便派人来询问是否需要钱、物,先生均拒之。

先生在泰山近3年,与韩复榘一直保持“一定距离”。韩复榘虽几次邀请先生去济南观光,但都被谢绝(只有从张家口返回时,应韩复榘的要求,先生在济南住了两天)。先生还对下属提出要求,不准与韩复榘的政府和军队进行任何接触。

爱国为民 乃我本分

先生一直在践行着他的“爱国为民,乃我本分”的诺言。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先生来泰山时年已半百。按说他可以减志养身、游山玩水、遁世绝俗。而他却不消沉、不气馁、精神抖擞地去迎接新的战斗。

人在泰山,心在疆场。先生来泰山不到半年,前来找他共商抗日救国大计的吉鸿昌心急火燎地对先生说:“我这次来见先生就是以死报效国家,以死报效先生,我宁愿死在日本人手里,也要把失地夺回来……”先生被吉鸿昌的英雄气概深深打动,他立即拍板,决定动身去东北。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当年10月8日,先生带着他的家眷和部下乘坐专列从泰安去河北张家口,经全面考虑和细致策划,不久后,先生便集合他的旧部和众多进步人士近10万人,组成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先生出任总司令,任命方振武为前敌总司令、吉鸿昌为前敌总指挥。战斗打响之后,同盟军同仇敌忾,英勇杀敌。很快收复沽源、多伦等4县。由于遭到国民党部队与日军联合夹击,抗日同盟军归于失败。

先生怀着愤怒之情,于1933年8月17日乘专列回抵泰安。

住在五贤祠的先生,心情很不平静,常常一人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他念念不忘日军侵华的滔天罪行,念念不忘祖国的命运和民族的前途。于是多次召开会议研究在泰山短期和中长期的工作计划,并决定为民做些实事。

他令副官王作舟带领几人深入农户家中,具体了解他们的生活现状。经走访发现,农户住的大多是破旧低矮的茅草房,室内桌椅板凳、穿的盖的更是破旧不堪……看了书面报告,先生心情沉重。他说,民间百姓过的是牛马不如的生活。如此不平等,我若不能铲除,真是对不住自己此生也。总而言之,我应竭尽所有力量,所有心思,为摆脱多数人的贫困而努力奋斗。

转眼进了腊月门,很快就要过大年。先生对自卫队长彭国政下令说:“下通知,在普照寺开个军务人员动员大会。”先生来到队伍面前,把目光撒向全场,他提高嗓门说:“现在已进入年关。年关,就是穷人的‘鬼门关’。我想问问大家,这段时间,我们能不能同意少吃些面食,省出一些面粉,让穷苦百姓过年能多吃几顿水饺……”

“同意!同意!”干部战士的响亮回答,让先生感到欣慰。他笑着对大家说:“好呀,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腊月二十六,先生批准了对52户百姓赠送的年货,并对特贫的11户,每户再加送一床4斤重的新棉被,并要求两天内全部送到百姓家中。

大约是1982年春的一天下午,笔者在泰山前怀的泰前大队办公室,约请马俊德、马俊岭、李玉仓、刘兴田、张洪友等老人座谈,年近70岁的马俊岭抢先发言。他说:“那年春节前,冯先生派人给我家送来一袋白面、5斤猪肉、2斤糕点、两条白鳞鱼,还有过年的零花钱——两块大洋。我从小没见过这么多白洋面,也没买过这么多的猪肉。”

年近80岁的刘兴田,曾是一名电报投递员。他说,先生的电报很多,先生要求所有的电报无论什么时间来必须马上送到。一天晚上下着鹅毛大雪,来了一封“特急”电报。“按说,到了门口我交下电报,他们签个字,我就算完成任务了。可门卫把我带进了先生的办公室。”刘兴田回忆,先生见到他,忙起身接过电报说:“大雪天,让你跑来,谢谢!里面坐,喝杯水,在火炉旁取取暖。”说着,先生让身边人员拿来一件崭新的黄色军大衣和一双新棉鞋送给他。在武训小学读过书的张洪友表示,有一次在学校见过先生,他问张洪友:“你学了文化,长大了干什么?”“打日本鬼子去!”张洪友马上回答。他拍着张洪友的小脑瓜说:“好,好,好样的!”

请师拜师 发奋读书

先生来泰山,名义上来养病,实则是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发奋读书,一心抗日。

在泰读书,先生是下了真功夫的。他除了坚持以往“手不释卷”的刻苦自学精神之外,又拜请了一些共产党人、进步学者和名人作为老师。

先生读书学习的内容相当广泛,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政治、经济、哲学、历史、文学、自然、社会科学等,无不涉猎。

先生所拜请来泰山为他教书的老师主要有:教育家陶行知、政治经济学家陈豹隐、天文学家陶宏、马列主义哲学家李达、剧作家和艺术家老舍、古典文学家陈定民、教育家和历史学家范明枢、地理地质学家王谟、历史教育学家李季谷、国际问题专家宋斐如、生物学家薛德焴、国画家赵望云。还有刘思慕、许德珩、吴组缃、赵澄之、赖亚力、王屹夫、赵普巨、刘允丞、邓鉴三等数十名老师。

先生把老师们先后请到泰山,虽是率领过几十万大军的将军,但在老师面前,他变成虚心的“小学生”。他与各位老师共同商定读书的内容、时间、规则等。先生提出,老师务必从严要求,严师才能出高徒。他一生特别喜欢“严”这个字,哪里达不到老师的要求,他请老师及时指出,甚至可以打板子。

先生和老师们约定,每天上午读书上课4个钟点,中间只休息10分钟,下午上课2至3个钟点。

先生有一间读书室。内部设施极为简陋,一把椅子,一张三抽桌,这是老师用的。下边是几排条桌,几排板凳,这归先生或其他听课人所用。

每到上课的时候,除特殊情况外,都是先生等候老师。老师进屋,先生必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等老师落座他再坐下。

先生如此读书,一天天,一月月,一学就是将近3年。可以说,先生在泰山读书,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读书。

先生在泰山读书,用时最长,用心思最多,除对马列主义的认真学习和悉心研究之外,就是读《左传》。

教先生《左传》的老师,是著名教育家、历史学家范明枢。范明枢青少年时期读过私塾,清末考中秀才,曾赴日留学,学识渊博,古文底子深厚。因是先生把范明枢从济南大牢里解救出来的,他一直带着感激奉命教学。这天范明枢约普照寺主持僧义澄一同拜见先生。二人相见后,范明枢鞠躬致谢:“多亏将军出面周旋,我才得以出狱。在这里我要重重地谢谢将军!”先生忙还礼说:“不必客气,我正想拜您为师,学些古典文学呢。”范明枢说:“教书乃我本行,可是我没教过你这么大官的学生啊!”

先生说:“现在没有官了,只是个小学生。我这个学生好教,保证守规矩,听老师的话。”

开课之后,范明枢首先向先生介绍了《左传》的概要,讲述了古代的政治和治军的经验教训等等。在教学中范老师娓娓道来认真地讲,先生则恭恭敬敬认真地听,师生配合默契。每天上午学4个钟点,下午学3个钟点,再加上早晚自学,一天少说也得学习十几个钟点。

先生如饥似渴,仅用五六个月的时间便把《左传》读完,后又在范明枢的热心指导下,连夜突击撰写、修改出《冯玉祥读春秋左传札记》一书。《冯玉祥读春秋左传札记》由武汉正式出版社出版,曾轰动一时。

兴办教育 提倡科学

先生从他的切身体验中看到,“文化教育、科学技术”是一个国家先进的重要标志。因之,先生在泰山大力兴办教育,倡导科学。

1933年8月,从张家口重返泰山之后,先生首先要做的便是建立学校。他首先委托夫人李德全,由营副孙继颜协助,在普照寺南隅、他的自卫队新建的三间茅草房内创建了泰山第一个“贫民小学”。很快就有一二十名穷人家的孩子来报名上学。其后,先生又聘请范明枢运用他老泰安、老教育家的优势,组织各方力量,为兴办学校尽力。先生先后在进贤村、小王庄、韩家岭、岱道庵等地建起15处小学。在研究和讨论学校名称时,先生想到了武训行乞兴学的事迹,提议定名为“泰山革命烈士祠纪念武训小学”。学校上建总校,下设分校。先生委任范明枢为总校长,张雪门为副总校长兼教务处主任。还聘请辛亥滦州起义参加者、擅长拳术的王石清为体育武术教员。

在先生和范明枢办学思想的指导下,总校和各分校先后解决和完善了一些具体问题:

制定了校训词:爱国、勤学、孝亲、和群。

解决好办学经费。先生制定的原则,教育经费为办学之主要,必须有保证。

为鼓励教师安心教学,学校发给每位教师一套被服,一挂蚊帐,还发给3块大洋的办公费。上学的孩子,除全部实行免费教育外,学校还发给每个学生一身棉、一身单的校服(男女生式样和颜色不一样)。对特别困难的学生,学校每月还发给2至3块大洋的“煎饼补助费”。

设置好教学课程。各个分校的学生,由于年龄差异较大,入学时间早晚不一,学校规定,对学生采用复式教学,即在一个课堂里按不同程度编组,分别授课。

教学内容,除国语、数学、理化等基础知识外,以宣传振奋民族精神,抗日爱国为主,并教育学生自立、自强、自爱,像历史上的英雄那样精忠报国。

创造半工半读的办学形式。为让学生从上小学学会一门生存手艺,也为学校积累些资金。先生根据教育家陶行知的建议,对15个分校均设为半日学习制,实行半工半读。学生上午上课,下午男生去总校学雕刻、木工、打铁;女生学绣花、缝纫等针线活。总校组织人员把学生们的“产品”分别拿到集市、景点和京沪火车上出售。所得收入,由各分校用于建设或补贴学生。

定期开展多种活动。先生倾其心血把纪念武训小学办得有声有色,充满生气。学校除按时上课外,还定期开展颇有实际意义的实践活动。

各分校每周召开一次教学例会,重点研究教学方法和解决存在的问题。有时还要听取学生和家长的意见。

培养学生改陋习、讲卫生,学唱歌。七八岁的小学生,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但先生发现有些孩子,整天灰头土脸,不讲卫生,有些“埋汰”。为改变这种现象,学校发给每个学生一个搪瓷脸盆、一条毛巾、一块肥皂、一套刷牙洗漱用具。可有些孩子只洗脸,不洗脖子不刷牙。先生有时去分校,就让孩子们排起队来,亲自为孩子洗,并教育他们讲卫生,做一个干干净净、文明有礼的好学生。

先生在泰山致力于办好小学教育的同时,还大声疾呼:“破除迷信,提倡科学。”

先生把兴办教育与提倡科学结合起来。让大家懂得,科学是反映自然、社会、思维等客观规律的知识。“我们做事不能迷信,要讲究科学。只有科学发展了,我们的国家发展才能加速,事业方能辉煌。”基于这样的认识,先生很快在天外村的小王庄建起了一座泰山科学馆。他重金购置了一批科学仪器,搜集了不少动植物标本、美术作品及卫生图表、人体生理结构模型等,时常组织大家前往参观。

先生还把科学馆附近的两座山峰——东、西克郞山改名为东科学山、西科学山。题写了每个字一米见方的隶书“东科学山”“西科学山”两幅字,分别雕刻在两座山的山腰之上,人们在很远的地方便可看见。

挥毫泼墨 留迹山岳

先生虽不是书法“科班”出身,然经多年的刻苦磨炼,却也写得一手好字。在泰山多处可见他那纯朴凝重、刚柔相济、气势恢宏的隶书作品。

泰山普照寺、五贤祠、王母池、红门宫等地周围,曾经是先生居住、学习和工作过的主要地方。在石崖峭壁、亭内和房舍墙角上都镌刻着先生的作品。其中的48块诗配画碑,是他与赵望云合作而成的。赵望云,河北束鹿人,著名国画家。先生非常欣赏他的画作,还聘请他担当自己的美术教师。

先生在泰山的石刻作品、书法墨宝,不仅仅是难得的艺术品,还有着丰富的内涵。其中,有为抗日救国奔走呼号,有建立清廉政府的誓师,有宣传科学和道德的,还有揭露社会现状和不公的。

其中,“洗心亭”题刻位于五贤祠附近的洗心亭,洗心亭上端可见先生刚劲、壮美的隶书大字。

“奉天省(即现在的辽宁省)东西距一千三百里,南北距一千八百里,面积十六万五千方里,人口一千四百万;吉林省东西距一千八百里,南北距八百里,面积八十八万二千方里,人口五百五十二万;黑龙江省东西距二千八百里,南北距二千六百里,面积一百七十八万五千方里,人口五百万。三省共面积三百五十三万二千方里,人口三千万。你忘了没有,东三省被日本人占了去,有硬骨的人应当去拼命夺回来。”

先生离开泰山即将九十周年。他在这里宣传抗日救国、兴办教育、倡导科学、建大众桥、凿大众泉、解百姓之困。如今,在泰山脚下,有些百岁老人总爱讲的故事就是冯玉祥的事迹,有时说起来哈哈大笑,有时说起来泪花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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