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
老家坐落在泰山脚下,依山傍水,是一个古朴宜居、历史久远的村庄。
老宅院是地道的四合院,北屋建五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东南进门,西南栏圈。父母居东,子女居西,中堂是会客的地方。厚厚的墙是土石结构的,保温性极强。到了冬天,煤炉燃起,屋里暖气融融,很是舒服。
记得父亲常坐在八仙桌旁待客,谈论一年来收益、过往和族中老人生活的问题,盘算下一年的发展。我常凑在大人们跟前听故事,不时地添煤助火。
堂屋左窗前有一棵石榴树,春天开满树红花。父亲摘掉那些荒花和弱弱的花,说“花开有度,过多会影响结果的质量”。石榴树坐果后也只保留旺的,把小的摘掉。所以我家的石榴树到了秋天果实饱满且大,红彤彤的,甚为喜人。
院西有棵苹果树,是传统的“金帅”品种。每到秋季,微微黄色中带有麻点的苹果布满枝头,随着秋风频频摇晃、点头,似向家人致意。那时,我几乎天天围着果树转,抚摸每个苹果,学着大人的样子做防虫保护,直至果实长大。
院中间有棵香椿树,枝杈多且茂盛。每年春天,姑姑都爱来我家走亲戚,摘下一大篮子香椿芽带回。姑姑来得最勤,是不是为了吃上我家的香椿芽,就不得而知了。香椿芽煎蛋和香椿芽腌制的咸菜,那滋味至今难忘。
父亲请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井水清澈,微微带甜,口感很好。院中留了一片地当作菜园,菠菜、白菜、油菜……一年四季品种不断更换,菜垄旁种上西瓜、香瓜,薄荷、荷香在边沿的缝隙中纷纷丫丫地生长,墙边布满爬秧的葫芦、丝瓜、南瓜。初秋,白中透绿的葫芦挂在墙上,长长的丝瓜倒坠到地上,黄瓜结满了架,扁豆在墙上挤着争空间。那时段的蔬菜,自家是消耗不完的,周边邻居常来我家摘菜。
南墙边有榆树和洋槐树,春天里,串串榆钱和槐花开满树,满园飘香。榆钱和槐花是天然、绿色的菜肴,洗干净便可以生吃,拌上黄豆酱卷煎饼吃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吃不完的榆钱、槐花,撸串后晒干保存起来,等到冬天便成了稀罕的上桌菜。
父亲每天带领全家将老宅院打理地特别干净,夜晚在院子里望着深邃的天空,时常生出各种梦想,生活有意境,思想有朝气。
那时的学生有时间做课外活动,老师鼓励,家长也支持。我圈了一米见方的地方垒了兔窝,养了一对大耳朵兔子。菜垄间的杂草、榆树叶子、槐树叶子都成了兔子的食粮,大耳朵兔子为院子的洁净和绿色循环立了大功。
栏圈旁种有一棵葛石大枣,枣微微泛红的时候,我就开始爬到树杈上,挑选那些个大的自己先吃个够,再摘些与同学分享。到了枣满红的季节,父亲便找来很多罐头瓶子,将洗净、晾过的枣放到瓶子里均匀排满,再注入曲酒封闭好,等一个月,便制成了全家爱吃的醉枣。
立冬过后,那满树的大黄柿子成了顶好的食物,父亲将柿子做成柿饼储存,摆在用芦苇编成的席上,柿饼表面慢慢泛出一层白白的霜,那是冬天里最养眼的风景。
春天有花,夏天有绿,院子的故事在四季中赓续。童年里,虽然没有大风大浪,却留下无尽的欢乐。我留恋那段欢乐的时光,留恋老家的样子,童年,老宅院,成了我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