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栋
俺村在岱下,初到泰安第十二中学读书时,曾以为把爸叫“大”土得掉渣。参军后,我才知道,天南地北的战友,把爸叫“大”的人很多。
俺大生于1930年,没上过学。他常说,自己是个睁眼瞎,这辈子就是逃荒要饭,也要供孩子上学。
1966年,我辍学后跟着乡亲“闯关东”做劳工。去了不到3个月,听说中学恢复招生,大卖掉口粮买车票,到吉林接我。扁担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个“一”字的大,去的路上买票、转车,全凭鼻子下面那张嘴。回山东的路上,大是我的靠山,买票坐车我是大的眼睛。当我回到家时,村上学校招生体检已过。翌日晨,怕路上遇到狼,天不亮大就陪我翻山越岭去体检。当我接到入学通知时,大乐得合不上嘴。
1969年,我读高一,距家6公里,昼短夜长时我住校。那年冬天的一个星期六,我该回家背煎饼,但因学校便民小工厂活多,物理老师李存智把厂门钥匙给我,让我帮修有线广播喇叭和马蹄表。星期天上午,大到学校找我,趴在窗外玻璃上敲。我一看,才想起忘了让同学给家里捎个口信。打开房门,见我帮学校清洗、修理马蹄表,大满脸堆笑,嘱咐我跟老师好好学。我问他是怎么找到这宿舍改的小工厂的,他说一个一个找的。我说修完恐怕得晚上八九点,明天早上回家拿干粮,不耽误上课。俺大说,他先回去,下午还得去生产队干活。晚上我从小工厂回宿舍的路上,碰见给我送食物的大,咸菜是用油特意炒过的,临别时,另外给我两毛钱。那时学校食堂每份素菜3分钱、肉菜5分钱,平时我们乡下学生,大多吃煎饼就咸菜。那天,俺大除干了半天活外,还找我、给我送吃的,来回走了四五十里山路。
光阴荏苒,转眼大去世20多年了。今又清明,谨以此文,感念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