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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夏天
我的老师金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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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金桃生

 

□沈典祥

金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

当时,金老师也就50多岁的样子。他是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小老头,背头,宽额,亮晶晶的额头,戴一副高度近视镜。其实,他有两副眼镜,上课的时候,偶尔会从上口袋里掏出另一副,交替使用。他摘下眼镜的时候,眼睛眯着,几乎睁不开。他让我常常想起了一个电影演员——老一辈电影艺术家赵子岳,两人长得很像,像一对双胞胎。

金老师上课,内容设计严谨,节奏有条不紊,一般先从概念入手,公式定理,然后分析推导、论证,最后得出结论。他讲课语言柔和,逻辑性强。他讲完知识点时,要么正好下课,要么留有两三分钟时间让学生消化,从不拖堂。不拖堂,一堂课容易做到,3年不拖堂可不容易。金老师的板书柔韧纤细,柔中带刚,如同面条,筋劲连贯,有行军的速度。金老师是个平时不苟言笑的人,在课堂上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上课才开始的时候,他好像已经预见到这堂课的教学效果,表情随着教学内容的发展而起伏变化。他的表情简直就是一种语言,能让人读得出来。他驾驭着课堂之舟,适时驶向将要去的地方,看似目中无人,其实早已胸有成竹,如同一位出色的演员,艺术地将观众带入一种情境,而产生共鸣。直到下课,其表情变化戛然而止。他的板书布局也很讲究,天头呀,地脚呀,行距呀,都极有分寸。金老师教数学,我们感受最深的是时间过得快,不知不觉一节课结束了,给人一种愉快而未完全满足的感觉。

金老师很自律,自我要求很严。他有一个习惯,课间操时间,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前的走廊里,跟着喇叭做广播体操,旁若无人。学生在操场上做,他在办公室门前做。伸展双臂、转体、踢腿、叉腰、跳跃,那分态度比学生还认真、忘我。运动会上,教工项目比赛,金老师参加60米老年组托球跑,别的老师抢跑、犯规,早早地到了终点。他听到发令枪声后才出发,一手执拍,一手护球,稳稳地向终点冲去。这种虽已落后,却非跑至终点不可的精神,令在场的师生肃然起敬。

金老师性格内向,拙于交际。他是数学组的组长,工作中有什么任务,生活中有什么问题,他都会在办公室的黑板上一一列出,从不对他人指手画脚、颐指气使。他待人宽容,洁身自好。听说,他还有一个笑话,就是一个学期结束了,还没记住数学课代表是谁。课代表在路上和他打招呼,他还问:“你是谁?”因此,有人说他不近人情,说他不谙事故。初次接触,金老师确实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印象。他如一枚坚果,被硬硬的外壳包裹着,生命的热情和芬芳却贮藏于深深的内心之中,需要一层层剖开才能发现;历经春夏秋冬,才能看到他真实的样子,领悟他的思想。金老师具有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操守: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工作认真,富有高度的工作责任感。他在工作和生活上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可能一般人需要深入了解后才能理解。

金老师很幽默,教了我们3年数学,只记得最后一学期实习期间,说过两件趣事。第一个是“当老师板书要写直,不能串行、刮风,不能写着写着朝下了,也不能写着写着往上了,行距上下不超过8度”。第二个是“当老师要民主,遇事要商量,不能一人说了算,像一个三间屋的土皇帝”。同样的话,在不苟言笑的金老师口中说出来,就趣味迥异,那是同学们笑声最响亮的一堂课,几十年过去了,我还记忆犹新。

当时,我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因为每月要领饭菜票,经常跑食堂。一次,在会计室,我从一摞户口本上,知道金老师是苏州人,成分高,此后又陆续听到一些有关他的经历。苏老师参加工作的时候,其貌不扬,学校并不重视他,而是让他干教务员,下通知、印讲义、帮其他老师批改作业,甚至提水、打扫卫生。他跑前跑后,非常勤快。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替别的老师代课,只上了几节课,就受到了学生的欢迎,学生纷纷要求金老师给他们上课。谁也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高度近视的小伙子竟有那么大的魅力。此后,他成了一名真正的教师,一名特级教师。

社会的动荡,历史的变迁,洗涤的往往是尘埃,留住的是人间的情怀。金老师喜爱他的专业,他一生都沉浸在数学王国里,推理、演算、归纳、概括,乐此不疲。市教研室,甚至省教研室都经常邀请他出趣味数学题。数学不像人文学科,有它自身的规律美、严谨美、理性美。深入其间,不知今夕何夕。这也是许多数学家、科学家让人感到单纯可爱的原因,他们好像与这个现实社会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三个大学生,不顶一个金桃生”,这是当时校园里广为流传的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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