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柳绿花红又清明。按乡俗，寒食节这天，我去母亲的新坟添新土。

20年前，父亲病逝，2019年寒衣节，母亲驾鹤西去。为新坟扫墓，凭着童年的乡下见闻和婶子大娘的嘱咐，我准备了糕点、水果、菜肴、烟、酒、茶、香、火纸等供品。

2020年4月3日，我从泰城赶回10多公里外的故乡时，太阳才在东山头露出半个脸庞。新冠病毒虽没来过俺村，邻家三婶出门还是戴着口罩、防寒帽，“大侄儿，回来哩……”三婶韵尾细长的乡音，听起来格外亲切。她见我手提上坟的供品里有火纸，绷着脸対我说：“老大，我跟你讲，咱村大喇叭里说了，清明防火防大气污染，谁家上坟烧纸和在野外烧柴火一样，罚款。”母亲含辛茹苦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5人，我是长子，给新坟添新土的事，几天前已分别通知了亲友。我作为召集人，“思双亲忧心忡忡，掩重门泪眼蒙蒙”“怕伤情哪能不伤情，忌清明还得祭清明”。眼下，我进退维谷。

第一个赶来扫墓的亲友是我嫁到邻村的小妹，见我左右为难，妹说：“你能打电话让亲友来，就能打电话让他们不来。疫情期间，少上一次坟，少在一起吃顿饭，亲情不会减。”谢罢亲友，我指着准备了几天的供品问小妹：“这些怎么办？”妹说：“这个简单，咱像年除夕请家亲那样，把双亲请到家里来。”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从不信鬼神，随乡俗祭奠双亲，是为了寄托哀思，不忘“父母情，情深似海；养育恩，恩重如山”。我在院内高高的井台摆上供品，妹半跪在地上拿树枝画了个开口圆圈，手悬火纸念念有词，平时就磨磨叨叨的小妹，一脸泪水、一脸虔诚。念叨完，妹示意我点燃火纸。我说：“咱在家也别冒烟了，学学林区人，明天清明，把纸压到坟上去。”

风雨寒食过，故乡山阴梨花正盛开。清明这天，我和小妹在父母坟前磕过头，捧上土，学着林区人，在坟顶压了几张火纸，代替烧纸焚香。待到2021年梨花白，再来如此祭双亲。这样做，既了却了俺的心愿，又防了火灾和大气污染。

□赵家栋